第112章 终章

    地牢潮湿昏暗, 隐隐听到窸窸窣窣蛇虫爬行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下，虞乔卿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谢听之没有随着两人过来，反而半路被卞问天叫走了。

    约莫能够猜到什么, 虞乔卿面露担忧, 谢听之却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 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知走了多久，耳边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 虞乔卿在其中一个地牢面前站定, 望着匍匐在地的老朋友, 嗤笑一声。

    “想不到卞长老也有今日。”

    面对他人的冷嘲热讽,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 凌乱的头发遮挡不住布满血丝的眼珠，他直勾勾盯着虞乔卿, 忽地笑出声来。

    “我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卞元庆说话间, 喉间涌现腥甜, 一口鲜血落在斑驳的衣衫上, 模样狼狈。

    虞乔卿坐着, 指节叩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似是厌倦了和他虚与委蛇，冲着旁边的狱卒扬了扬下巴。

    狱卒忙不迭从腰间掏出钥匙开锁。

    听到锁头开启的动静，卞元庆浑浊的眼珠溢满恐慌, 忍不住朝后面缩了缩，“你想做什么！”

    虞乔卿踱着步子在旁边的刑具上扫视一圈，最终拿起一件称手的刀剑, 缓缓走入地牢。

    锁链晃动的声音愈发大了，卞元庆挣扎着, 奈何锁灵链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只能眼睁睁看着虞乔卿走过来。

    昔日畏手畏脚的大小姐，也逐渐成长为自己惧怕的模样，卞元庆见虞乔卿提剑，慌乱道：“区区小辈，还是外姓人，居然妄想在卞家……唔……”

    还未等他说完，刀光剑影间，虞乔卿刺向他的额头，鲜血汩汩而流，浸染到卞元庆的眼珠中，很快凝结成血块，模样触目惊心。

    紧接着，虞乔卿毫不怜惜拔了他得舌头。

    剧烈的疼痛让卞元庆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躺在干草堆上，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接过递来的帕子，虞乔卿将长剑随意扔到地面上，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头也不回离开地牢，末了扔下一句。

    “既然卞长老对卞家如此上心，那余生便在地牢养老吧。”

    走出地牢，虞乔卿吐出一口浊气，刺眼的日光洒在身上，她不适应地眯起双眼。

    谢听之不知何时候在地牢门口，目光幽深，见她出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三长老识趣地没有凑上前去，绕路离开地牢。

    地牢前荒芜清冷，鲜有人至。等到虞乔卿胸口的郁结之气散开后，谢听之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轻声道。

    “今后打算如何？”

    少年动作轻柔，虞乔卿恍惚回神，望着谢听之的面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受够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想以后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

    曾经被束缚在深宅大院，虞乔卿总想着逃离金丝雀般的日子。在遭受过颠沛流离后，才想着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而这一切在看到谢听之后，情绪达到顶峰。

    漂泊无依的浮萍像是寻找到根系般，孤孑的心一下子寻找到归属。

    见虞乔卿面露疲惫，他伸手将人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好，我同你一起。”

    “回我的血池宫，日后卿卿若是还想出去闯荡，我也陪你。”

    原先谢听之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飞花阁和卞家本就对他颇有成见，然而在京师，他也帮了卿卿，因而倒是没有刻意刁难。

    方才卞问天将谢听之叫过去，了解他对虞乔卿的心意后，没有过多阻拦，而谢听之亦是保证不再对无辜之人动手，愿意为虞乔卿洗去手上的血腥。

    听完谢听之的交代，虞乔卿轻哼一声，“我这算是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不愿意？”

    低沉的声音划过耳廓，虞乔卿只觉得热气拂过，酥酥麻麻的触感让身子都软下来了。

    “自是愿意，有了你，以后本小姐便安心平躺。”虞乔卿低笑一声，又端起往日在左相府时的口吻。

    见她这副模样，谢听之眸色晦暗，捏了捏她后颈的软肉，“都听长姐的。”

    “长姐”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几分暧昧，虞乔卿面色绯红，瞪了谢听之一眼。

    往日都是卿卿叫她，怎么在一起后，他每回同她温存后，都喜欢长姐长姐唤她。

    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谢听之吻上来，缱绻绵长，耳边还传来令人面红心跳的水声。

    粗重的呼吸声交缠，虞乔卿整个人几乎挂在谢听之身上，双臂搂着，将少年的衣衫扯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肩膀处被咬出深红的痕迹。

    两人毫不克制，却在这时被人打扰。

    一位小道童踩过泥泞的道路，高声呼喝着，“少主，少主！族长请您过去一趟！”

    怀中的传音令也嘀嘀作响，虞乔卿回过神来，猛然推开谢听之，面色含春，唇角泛着水光，两人亲吻间带出细长的银丝。

    “走……”虞乔卿轻声道，谢听之连忙横抱起她闪身隐在粗树干后，盯着扰人好事的小道童，面色不虞。

    “前几日族长便常常让三长老提点我，估计是想着要放权了。”虞乔卿撅嘴，她一点都不想担上少主之位。

    至少如今，她不愿卷入江湖纷争。

    “那长姐想如何？”谢听之将人抵在树干上，手也不老实起来，探索摸进虞乔卿的薄衫内，被对方一下子打掉。

    “既然躲不掉，那也只能跑了。”虞乔卿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似乎料到她的回答，少年轻笑一声，万分珍重地在她额前落下一吻，“现在就走？”

    征得虞乔卿的同意，谢听之心情大好，抱着她足尖轻点，飞向空中，还不忘询问怀中的人。

    “不想做少主？”

    “不想。”

    “那回飞花阁？”

    想到宿宣和池雪羽，虞乔卿蹙起眉头，想都没想道：“不去。”

    虽然舍不得云聆他们，但回去了，怕是不能日日和谢听之见面。

    至少此刻，虞乔卿还想着和眼中人温存。

    “曹扬怀和程靖那儿也不去了？”

    “有空再去，又不急这一会儿。”虞乔卿撇撇嘴，要是卞家的人知道自己跑了，怕是飞花阁和旬国都不安全。

    还不如谢听之的血池宫安全。

    “我今后可要赖在血池宫了，不知尊上可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耳边的风将少年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从虞乔卿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谢听之分明的下颌线和凸出的性感喉结。

    感受到突破结界的灵力，卞家的人猜到虞乔卿要做什么，纷纷派人来追，一口一个“少主”，都是劝她回去的。

    身后乌泱泱一堆人，谢听之反问，“往后有什么打算？”

    虞乔卿细细思索，缓慢道：“如今我这一身灵力，虽然不足以登仙，不过走遍九州不成问题。”

    这片大陆，旬国只是小小的一部分，另外八州相互掣肘，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虞乔卿还没离开过旬国所在的中州，总想着有朝一日踏遍九州。

    望着身旁的浮云，虞乔卿放眼望去，逶迤蜿蜒的山峦起伏，葱茏苍翠的绿植覆盖着，繁华的都市尽入眼底。

    “待会我们去见爹爹和娘亲吧？”虞乔卿仰头，嘴角扬起释然的笑容，见少年点头，心中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

    “三个人。”谢听之补充道。

    卞月灵，虞文德还有夏柔云。

    “对对对，还有丹音！”回想起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在再思及白伏死前的惨状，虞乔卿心中的惆怅一扫而空。

    她总算是，替他们报仇雪恨了。

    身后的卞家人呼唤着虞乔卿的名字，其中不乏有熟悉的声音。

    一听说虞乔卿和谢听之跑路了，卞问天急得不行。虞乔卿可是自己看中的下一任族长，怎么能说跑就跑，谢听之又是个厉害的，忙不迭叫上几位长老去追。

    到底是疼爱虞乔卿的，不敢用术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嘉开城的地界，见实在追不上，卞问天长叹一口气，拦下身后的人。

    “罢了，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随他们去吧。”

    “可是族长……”

    “回去吧。”

    见卞家的人不再追上来，虞乔卿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想到什么，连忙问谢听之，“方才都是我在说，怎么不听你以后有何打算啊？”

    谢听之搂紧怀中的虞乔卿，忽地低头，深邃的眼眸望进她的眼中，如浩瀚渺茫的星河。

    纵然风声几乎冲淡声响，但虞乔卿还是看到少年笑着，一字一顿道。

    “天涯海角随你同往，龙潭虎穴陪你同闯。”

    【全文完】